罗铭啸看到妹妹回来了，兴奋地把她拉到跟前，问，“小凤——，小凤——，给你玉红姐姐说了吗？”

　　罗小凤瞪着小眼睛，不说话。把罗铭啸急得，张大嘴轻声催促着问，“你到底给你玉红姐说了没有啊！”罗小凤笑了起来说，“她说了，等会再来，让你在老地方等她，到了后她学狗叫，或者学驴叫。”

　　罗铭啸听到很高兴，高玉红学狗叫的声音很细长，尖尖的那种。以前他们两人坐在条城河边，他教给她学狗叫，学驴叫，学鸡叫，能把学动物叫的都学了。

　　高玉红学的最像的是狗叫，或者驴叫。那些日子才是他们无忧无虑的时候。只要想起，罗铭啸特别兴奋。

　　靠近大门地方，旁边有棵歪脖子老榆树，罗铭啸坐在下面仔细地听着，生怕听不到玉红的狗叫。他一边听玉红的狗叫，一边还要主意父亲的使唤。有时在树下晃晃悠悠走两圈。

　　李林芝觉得有些怪，儿子咋就坐卧不宁。明天晚上要走，今晚也不至于烦躁不安，出长路的人，最忌讳的是心浮气躁，否则路上准出大事。李林芝把这事告诉了罗庆德。

　　“他爸，我看铭啸坐卧不宁，像是吃了急躁丸似的，在门口那棵老榆树下走来走去的。”李林芝说，“要不明天晚上他就不要去了。”

　　“不去了？！”罗庆德一惊，反问道，“他说他自己不去了吗？”

　　“不是的，是我说最好不要让他去。”李林芝说，“看他那个样子，我担心了个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你就知道护娃娃，几时才能长个本事来。”罗庆德不满地说，“他跟着我，能出什么事。”

　　“小心为重好，看到他那样，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还去什么坝城啊！我看待在屋里再干个啥，不要去了。”

　　罗铭啸本来想听父亲说说，去趟高玉红家，很快就回来。走到屋外听到父母正在说事，他停下脚步。

　　“你们女人家懂个啥嘛！”罗庆德说，“惜疼娃娃不是这个方法，得让他们肩膀上担些事。条城镇现在越来越缺少一些有骨气，有血性的人了。像高世权那样，自己不但不做水烟，还想着不让别人做，真是可恶至极。”

　　“高世权有人家的事，做不做水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李林芝说，“他就没有好好地学过手艺，没有跟他爸学，更没有跟外面的师傅学，现在就是想做，已经做不了了。”

　　罗铭啸忽然听到手艺的事想起陈三爷说的那句话：祖传的手艺不能丢啊！他干脆就坐在屋子外的台阶上，听着父母在说话。

　　“那他真是活该。高叔活的时候，不好好学，不愿意学。高叔死了，又不愿意跟高升坊的老师傅学，那你说他咋会嘛！”罗庆德说。

　　“那时高叔也给我指导了不少。从分拣烟叶开始，到晾晒，到压叶捋展，到搓丝切丝，用劲几分，快慢适宜，一直到最后包纸装箱，他都用心给我说过，真是好人啊！”

　　“那时高叔把你看得比高世权重的多。”李林芝说，“那么憨厚的一个人，最后说没了就没了。”

　　“脑溢血，那病快得很。”罗庆德说，“不过高叔真的没有受什么罪，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如果真瘫痪在床，那真会受罪。只是高世权没有学到他爸的手艺啊！”

　　手艺真的那么重要吗？坐在台阶上的罗铭啸想。如果他不学父亲的手艺，那他又变成什么样的人啊！

　　“那以后如果铭啸不学你的手艺咋办啊？”

　　“李恒财跟我合作，是因为我有手艺。高世权想打压我，不愿跟我来往，那是因为高世权他不想做水烟，也不是那块料。所以他就可以毫无忌讳，想说我什么都行。”罗庆德说。

　　“如果铭啸真的不想学，那我肯定会把手艺传承下去，只不过将来做水烟的作坊，就成了其他姓氏作坊了。”

　　罗铭啸起身又来到大门口的榆树下，手艺传承与高玉红现在搅得他心烦意乱，最关键的就是盼着高玉红能出现就行。

　　罗铭啸有些失望，真不知道高玉红能不能来，心底里还是没底，看到妹妹认真的样子，知道妹妹是把话带到了。

　　这时候，他如坐针毡，心里静不下来。时而自己很兴奋，一边准备着要去坝城，一边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高玉红。他想当他再回到条城镇时，高玉红已经到了省城读书去了。

　　等到半夜，高玉红始终没有出现，罗铭啸渐渐地失望了。困意慢慢地侵扰着他，罗铭啸靠在墙脚根睡着了。

　　高玉红被母亲看得紧，形影不离，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找罗铭啸，干脆倒头就睡，下再去找罗铭啸了。

　　第二天中午，罗铭啸精神萎靡不振，心情十分低落。他始终没有见到高玉红，更不说要听到那狗叫驴叫的声音了。他想了想，才真正相信人等人，人盼人时的煎熬与苦涩。

　　罗铭啸无助地苦笑起来，长长地叹息道，“你啊你，真的把人能急死。等你等得能急死个人。”

　　“人啊！如果没希望的话，还不如不抱希望。急死个人的人。”罗铭啸又笑着往屋子里走去。罗小凤蹦蹦跳跳又来到哥哥的身旁，说，“哥，昨晚咋样？”

　　罗铭啸没有说话，把两个腮帮鼓得圆圆得，眼睛盯着妹妹。罗小凤走到他跟前，用指头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帮，说，“说嘛！”

　　“昨天傍晚时，你到底给她说了没有啊！”罗铭啸问，“害得我白白地等了她一夜，现在还不见人，你说我能高兴吗？”

　　罗小凤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哥，她没来，那好东西我就不要了。”罗铭啸却笑了，说，“没事，她来不来，哥哥照样买给你吃。我们家的小凤的小嘴真的很甜。”罗小凤说，“哥，那你说现在咋办呢？”

　　想见高玉红，最后罗铭啸不得不再给妹妹说，“你去捎话，就说今晚我在泾乌峡白石滩上等她。”罗小凤做了个鬼脸，高兴地说，“如果回来不带好东西来，小心我收拾你。”罗铭啸笑着说，“那是肯定的了，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