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罗庆德一阵奚落,高世权心里怀着气。回到家里,他刚进门,老婆王秀英就围了上来,喜上眉梢。她没有看到高世权的情绪,只顾着把自己的话给他说出来。
高世权瞪了她一眼,王秀英也没有反应过来,还要凑到他跟前说话。
“他爸,给你说个大好事,你听了准会高兴。”王秀英很激动地凑到高世权跟前说,“咱们宝贝玉红的事。”
“玉红能有什么事啊,过两天赶快到省城里上学去,免得老往外跑。一个大姑娘家了,也不主意自己,别人还会七论八论,议论纷纷,得顾上些面子。”高世权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快些说,我还有事忙着呢!”
“刚才我慢慢地掏着问,才晓得玉红的心思。”王秀英像是发现了大陆似的,有些兴奋地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哎呀,你直接说就是了,绕什么圈子,真是的。”高世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又不是天大的事。”
“玉红说她跟那个罗铭啸好上了,以后非他不嫁。”王秀英也坐在台阶上说,“这可是大好事,说罗家的生意眼看越来越大。以后就是好日子了。”
高世权听后立即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真是妇人之见。他罗庆德马上要倒霉了,是倒血霉。你还要把女儿给他们家,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嘛!你呀你,真是个猪脑袋。”
王秀英被丈夫一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里不知道发生啥事了,还蒙在鼓里。“这是咋回事嘛!你又不说,我咋知道呀。”
“政府要把吉庆坊收为公有了,还让他做生意,哪有那么好的事。”高世权赶紧声音压低,对女人说。
“现在他们可能发不了财了,只能挣个辛苦钱。现在是新社会了,提倡人人平等公平,每个人都要按劳动挣钱。下一步还要公私合营,大力发展农业,种粮食支援社会建设,你还在这里做梦。你个猪脑子,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给你说了。”
女人还想说话,又被高世权打断了,说,“你整天不管那个疯丫头,才多大的人啊!就想男人了。我看到省城上了几天学,看男人都看花眼了。按道理说应该想着往外走,找个更好的人家。”
“现在倒好,净想着往家里跑,没出息的东西。如果真要嫁给那个穷小子,除非我死了。”高世权又说。
高玉红听院子里父母说自己的事,越听越不对劲。她听到父亲的话,心里就不爽快。她越听越听不到父亲的声音,急忙从屋子溜了出来。溜出来时又听到父亲反对的决心,心里就有些气。看到神秘兮兮的父亲,他想听听父母咋说自己的事。
“你也不看现在的形势,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了,政府开始介入到水烟制作销售这个行业里了,要把条城镇所有水烟作坊都收为公有,一律不准私下生产了,更不要说销售了。”
“等正式文件下来后,就要立即对所有的作坊关闭封存,到时统一登记,按价进行补偿。之后所有的商号都收为公有。”高世权悄声地说。
“这事关重大,我也是听县领导私下给我说的,具体消息我也吃不准,但形势真得变了,咱们家高升坊已经没有水烟了,我也不再做了,等等具体情况再说。”
“但吉庆坊和盛隆坊的水烟可能是全镇最多了,我们就等着他们倒血霉吧!这下他罗庆德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你还做梦把玉红嫁给他们家,你呀你,真想得出。”
“我不出门,咋知道现在形势要变啊!”王秀英说,“你去县领导说说,不要把条城镇的水烟作坊收为公有了,主要是有咱们家的高升坊,那个我要留给玉红。”
“你真是个猪脑子。”高世权说,“天大的事,能由得了我嘛!县上领导正在开会研究,说是在制定措施。到时会派工作组下来,还带全副武装的民兵,那个不听话,直接就给喀嚓掉。”
“那个罗庆德,犟得跟驴一样,依我看,第一个被喀嚓掉的肯定是他,那他的儿子到时真的见死不救,肯定要拼了命护他爸,最后还不得跟他爸一起带着喀嚓掉。”高世权做了几个动作,把王秀英吓了一跳。
从小惯大的高玉红,在屋里听到父亲的话很费劲,就悄悄地跑出来听,她听到父亲后面的话时,却把自己也吓着了。
她突然觉得应该把父亲的话给罗铭啸先说了,好让他们赶紧想个应对之策,否则到时真的是父亲说的那样,那她真于心不忍。
她想先是要稳住父亲,否则她根本就出了不门,那这个重要的消息说给谁去听。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与罗铭啸的爱很苦,没有尝到甜蜜就开始经历条城镇的一场风雨。那这场风雨能把他们的爱冲洗得坚强而甜蜜吗?她真的不敢想。
虽说她在省城读书,但心一直在罗铭啸身上,她不允许自己爱的人受伤。不管这份爱多苦,她都要挺身而出,保护和捍卫罗铭啸。不管多久,她都要等待那甜蜜的一刻。她暗暗地在心里说,我们的爱真的苦了吗?
高世权看到女儿时,就不再说话了。王秀英赶忙把女儿的胳膊拉住,要往屋里走。高玉红却站着不走,说,“爸,我咋听得你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我就不活了。”她只是想把父亲的注意力转到亲事上,不想让他再起疑心,她得把水烟作坊要收为公有的事告诉给罗铭啸。
“你妈说的事,我就是不同意,你个死女子,人不大,还老想这事。罗家的那个小子,你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不要有任何瓜葛最好。”高世权说,“你真是反天了。”
“我就是要反天了,你咋得吧!我就要嫁给罗铭啸,非他不嫁。”高玉红大声嚷了起来,说,“我已经是罗铭啸的人了,就要嫁给他。”
王秀英一听女儿已经是罗铭啸的人了,知道他们已经做了那个事了,顿时大哭了起来,用拳头打女儿,说,“你真是个骚狐狸,还没有过门就做下那事了,你让我咋活呀!”王秀英开始呼天抢地地叫起来了,像是死了亲爹似的,气得高世权恨不得把她一巴掌拍死。
“行了,死女人。”高世权猛然一声喊,把王秀英吓得不出声了。他对女人说,“你呼天抢地的,不怕外人知道吗?这事得赶紧压下来,再等两年再说,反正我就是不把玉红嫁人给那个小子。女子丢人,你也在这里丢人。”
高玉红听到父亲的绝情,又大声说,“我死都要嫁给罗铭啸,如果不嫁给他,她就去跳河。”高玉红比罗铭啸大一岁,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形影不离。
高世权听到女儿的话,从院子墙脚下,拿起一根棒子抡起就要开打,王秀英一看大事不妙,一边拉丈夫手中的棒子,一边大声喊让高玉红赶紧回屋子里去。
高玉红看到父亲抡起木棒,转身向外跑了。王秀英看到女儿跑了,紧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