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庆德的举动,李恒财心里明白,罗庆德只能把水烟做好,其他的事还需要他支撑起来。
好在罗庆德做的水烟质量好,好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抢货,或者要跟着他学做水烟。
无论是来要货的人,还是愿意做学徒的人,罗庆德都要听李恒财建议,才决定卖不卖货,或者决定收不收徒。
现在政府统一经营,那他和罗庆德谁都说了不算。这次他才真正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有种如坐针毡走钢丝绳的感觉。
李恒财似乎看到了自己和罗庆德是拴在一起的蚂蚱,正在薄冰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不小心就会有掉进深水里的危险,而罗庆德却浑然不知,不懂这其中的变化。
罗庆德像是在表决心,要把两个作坊水烟都做好,多出产品。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做他的工匠。
在罗庆德的眼里,水烟就是他的生命,如果不让他做,那他的生命就结束了。
工匠是有匠心有初心的人,看重的是手艺,走的也是立身做人扬名的正途。
罗庆德从小被父亲灌输着匠人初心,所以他最看重的是能不能做好水烟,而不是能卖多少钱。
之所以能跟李恒财合作,因为他们父辈时就一直合作。
李恒财小时不喜欢做水烟,不爱学手艺,他父亲也没有办法。
长大后只好靠销售水烟挣钱了,好在他父亲给他留下了条城河滩里上有一百五十亩水地,靠河边近,从远处挖渠引水直接浇地。
烟叶每年长势很好,质量优等。这让李恒财足不出户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整个条城镇很多人都是羡慕嫉妒恨。
罗庆德家水烟地很少,只有五亩薄地,地利条件不好,老是浇不上水,每年烟叶质量不是很好。
他每次做水烟时,不到一个月就能把五亩地里的烟叶用完。
只要李恒财不要有外心,他们的合作一直会走下去。罗庆德真不希望这种合作在他们这代能够断掉。
听到罗庆德的话,李恒财有些哽咽,他很激动,上前紧紧地抱着罗庆德,又拉着他的手,说,“我的好老弟,你真是个大好人啊!这次坝城之行,全靠你了。”
李恒财说完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在桌子上,说,“这些钱拿上,算是送货的路费。”
罗庆德没有数,这是他们多年形成的默契与信任,用不着较真去数。李恒财每次给钱都是放在桌上,离开时罗庆德自然会拿走。
“以前我们说好的,路费一人一半,我不能多拿。”这次罗庆德看到李恒财拿出的钱有点多,心里嘀咕说道,“这次我多带一个人一起去,多出的那份我出。”
“钱不多,跟以前都一样。”李恒财说,“这次你要带谁啊?”
“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罗庆德说,“他不想跟我学做烟,倒想跟你去外面跑,说倒腾水烟买卖来得快,能挣钱。我也想了想,如果他真的不学手艺了,还得有个人带带他,我先带他走走,以后还要让你好好带带他。到时我们再看他,是不是真的是块做生意的料。几年到榆乐县,到省城时,我们也多了一个帮手。”
“好啊好,你先带带,先理理人脉关系。”李恒财笑着说,“后生可畏,要上道了。”
李恒财虽然说着,但眼里突然露出一丝狡黠,心想这个罗庆德,真是老奸巨滑,想让他帮衬培养罗铭啸。
如果以后真是这样,那条城镇还有谁能压制住他们罗家。
这些年不是因为给他吉庆坊供原料的事,他才能与罗庆德平起平坐,才能让他支撑着盛隆坊,否则自己早就倒闭了,何谈共事合作。
李恒财一直想寻思着,能得到罗家制做水烟的秘方,才能真正摆脱罗家。看着罗庆德的坦诚,李恒财勉强真诚地笑了笑。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罗庆德说,“你刚才说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运送水烟了,再不带他出去走走,恐怕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机会还是有的,说不定他越走越远,超过我们两人。毕竟我们都上了年龄了,与后生可不能相提并论了。”李恒财笑着说。
“他曾经给我说过,说要我带他出去走走。我就当他是小孩子,把他说的话没有放在心上。这次你倒想带他出去,那也好。毕竟是个机会嘛,带出去是应该的。但走水路,你得多留神啊!特别是晚上走路。”
罗庆德知道李恒财说的意思,忙说,“你就放心吧!他从小就在条城河里长大。现在从条城镇到对面的大川渡,来回游泳,两三个来回也不会有事。把他带上,是为了让他见识见识外面的人,看他们是如何做生意,以后做事好有个应变的能力。社会在变,世道人心也在变,他也好有个防备啊!”
“那是的,那是的。”李恒财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说,“那你现在就回去准备,把水烟全部装箱,明天晚上我在条城下河坝渡口送你。那个渡口来往的人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下河坝渡口离条城渡口两里路远,那里白天行人很少,晚上几乎没人。
李恒财之所以选这个渡口,是生怕高世权知道,等他们要下坝城时,高世权突然跑来干涉怎么办,这对自己是很不利。
“那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罗庆德说,“趁现在条城镇所有的商铺作坊还没有统一经营,我们先起货,往外走。盛隆坊的水烟你盯紧点,千万不能半点掺假。否则,就会砸了我们的牌子。不管以后世道如何变,我们做良心水烟是不能变,这才是我们的金字招牌。现在整个条城镇、榆乐县、省城甚至坝城,知道水烟的人,谁不知道我们盛隆坊和吉庆坊啊!”
“你说的对,质量问题我必须去抓住。”李恒财信誓旦旦地说,“我也想赚钱啊!”说完他笑了起来。
“只要是你亲自去抓,我就会放心。”罗庆德笑着说,“晚上夜深点,再送到吉庆坊,到时我会让人一起去装货。”
“好,我明白了。”李恒财点了点头说,“那我今天晚上安排盛隆坊的人装货,之后就送去。明天晚上到时一起送到下河坝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