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一个上午，林也行换了一套便装，和法律援助律师何律师一起前往潘杰宇的古玩店。古玩店位于一条破旧的小巷深处,自从潘杰宇被抓后，那里就许久未营业，只有潘杰宇的老母亲住在那里看守店铺。

　　随着“吱呀”一声,古玩店的玻璃门被打开了。

　　林也行和何律师进入古玩店后，一股霉味就扑鼻而来，店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因为许久没有打扫，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左右两边分别放置着两排展示货架，右边展示货架上零散的放着几只瓷器，茶壶和木雕。左边的展示货架则放着几幅画卷和各国的钱币。这么一看，古玩店内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许值钱的货都被收起来了吧。

　　老奶奶引着林也行和何律师来到古玩店后门。掀开一块门帘，门帘后面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便是老奶奶住的地方。

　　“啪”的一声

　　老奶奶按下墙壁的白炽灯开关，随着光线变亮，林也行顿时看清了老奶奶住的地方。

　　老奶奶住的房间总共只有8平米大小，房间靠墙放着一张1.5米的床，床边放着一张2米长的旧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材料。桌子旁边的水泥地板上堆放着电饭锅，洗菜盆等厨具，很明显老奶奶是蹲在地上做饭的，为的是不把桌上的文件材料弄脏。

　　林也行瞅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有拘留通知书、逮捕通知书、取保候审申请书、法院判决书……桌上还有两个不同规格的放大镜，看来老奶奶为了为了想办法帮自己的儿子，下了不少功夫。

　　“坐吧。”老奶奶搬出两张破旧的折叠椅给林也行和何律师，自己则坐在床上。

　　林也行坐下后，给老奶奶介绍道：“奶奶，这位是何律师，我帮您找的法律援助，今天过来主要是跟您了解一下情况。”

　　“你打算怎么帮我？”老奶奶开门见山朝何律师问道。

　　“奶奶，这个事情急不来，得一步一步来。首先我要先了解一下您儿子的案件符不符合申诉的条件。”何律师耐心解释说。

　　“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奶奶直截了当地说道。

　　“对了奶奶，您说有人出了100万给潘杰宇顶罪，这笔钱足够您买个好点的房子，再请个好律师了，您怎么还住在这里。”林也行看着这间阴冷潮湿的小房间。常年不见阳光，并不适合体弱多病的老人居住，得想办法帮老奶奶换个住的地方才行。

　　“小宇老婆那个臭婆娘拿着这100万，带着小孩跑了。”老奶奶咬牙说道。

　　“这100万是怎么给你们的，您有没有见过这笔钱？”何律师问道。

　　“我没见过，这笔钱是打到那个臭婆的账上的，出事之前小宇说过，让我们拿着这笔钱回安阳老家。没想到那个臭婆娘这么狠心，私吞不说，还不顾我们母子俩的死活。”老奶奶激动地说道。

　　何律师拿起潘杰宇的判决书简单翻看一遍。继续问道：“那是谁给您儿子这笔钱的？”

　　老奶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我怀疑他才是走私象牙的人。”

　　“为什么怀疑？”林也行反问道。

　　“有一次我听到我儿子跟他打电话，问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白塑料”。“白塑料”就是象牙的意思。”老奶奶缓缓说道。

　　林也行心中起了疑虑，一个75岁的老奶奶怎么对象牙的代号这么熟悉？

　　何律师一边看着判决书，一边问道：“那您怎么证明这笔钱是有人用来收买您儿子顶罪的呢？您儿子在古玩店被抓的时候，现场搜出两根象牙原牙，11千克象牙制品，证据充分，已经触犯刑法了，不存在顶罪的情况。”

　　“那些东西是之前有人偷偷放在我们古玩店的，我儿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被栽赃陷害的！我儿子喜欢炒股，欠了那个人很多钱，他每次追债都喊打喊杀的，我儿子只能帮他顶罪，好让他放过我们全家。”老奶奶说到这里，难掩悲伤，语气都变得有些哽咽了。

　　何律师继续看着判决书，头也不抬地问道：“可是我看这判决书上说，这100万是您的儿子卖掉一批象牙制品所得的。汇款人是象牙制品的买家。是这样吗？”

　　老奶奶突然变得狂躁起来，连续拍了几下桌子，大声吼道：“这是假的！我儿子已经答应我再也不碰象牙了，他怎么可能有象牙卖给别人呢，这都是假的！”

　　“什么叫做“再也不碰象牙”了？奶奶你说清楚。”林也行厉声问道。

　　老奶奶突然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说错了。”

　　“如果您不对我们说实话，我们就没办法帮你。”林也行的的语气中带有不可抗拒的意味。老奶奶眼神闪躲，不敢看林也行和何律师。

　　“潘杰宇跟象牙走私分子有交集，而您，对象牙的代号这么清楚，您要说潘杰宇跟这次象牙走私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林也行加重语气说道。

　　老奶奶犹豫了一会儿，心虚地说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现在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您怎么知道没有关系呢，如果您不说实话，我们是不会帮你的。”林也行的语气中带有威胁的意味。

　　老奶奶担心手里的希望再次破灭，立刻解释说道：“我说！我说！以前我儿子偶尔会收购一些象牙手串，象牙手镯，数量很少，而且都是马上出手的。去年7月20号晚上，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突然说要关店一个月，还跟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碰象牙了。没过多久，他就被张志谋抓走了。”

　　林也行突然想到了什么，7月20号，不就是自己在口岸抓水客的那天吗！难道潘杰宇是给Y国水客打电话的那个人？

　　“那您还记得7月20号晚上6点过后，潘杰宇在做什么吗？有没有跟什么人打电话。”林也行焦急地问道。

　　“就跟往常一样，吃完饭了在家看电视。等到晚上9点多，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说要关店一个月。”老奶奶缓缓说道。

　　“那您怎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警察！”林也行略显激动地说道。

　　“我担心说了以后，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小宇的罪更重了。”老奶奶难过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您必须要跟我说实话！您说张队收了别人50万好处，是真的吗？”林也行严肃地问道。

　　只见老奶奶默不作声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部手机。熟练地摆弄了几下，播放了一段录音。

　　“晚上7点，梧桐巷古玩店，帮我抓一条鱼。”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传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个声音有点像张队的声音，难道真的是他？

　　“50万怎么样。”

　　“好，等我消息。”

　　林也行先是震惊了几秒钟，心情又转为沉重，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铅球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在来古玩店之前，他准备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老奶奶相信张队，但此刻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老奶奶见林也行一直沉默不语，把手机递给林也行。

　　“你自己看吧。”

　　林也行接过手机，看到这部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拨出电话记录，在8月13号下午4点23分拨出，拨出的电话号码是138XXXXX，林也行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张队的电话号码进行比对，确认这部手机拨出的号码就是张队的电话号码。

　　“你怎么会有这个手机？”林也行此时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有人寄给我的，想让我去告发张志谋，但是我不相信监察委和信访局那帮人，所以一直不敢拿出来。”

　　老奶奶说完，又把手机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下面。

　　林也行和何律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察觉到案件背后藏有巨大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