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林也行小跑到海关大院门口的保卫室取快件。发现门口坐着一位白发老奶奶。约么75岁的样子。老奶奶身穿一件薄薄的长袖外套，外套的扣子已经脱落，只能任由敞开。咖啡色长裤下是一双破旧的布鞋，老奶奶瘦弱的身子还背着一个帆布袋，里面塞满了东西。

　　林也行取到快件后，走到海关大院门口，俯下身子轻声问道：“奶奶，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老奶奶撇了一眼林也行，不屑地转过头：“小毛孩，一边去。”

　　林也行拍拍制服上的肩章说：“奶奶，我是人民警察，您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您坐在这里，我们的警车进进出出的很危险，容易撞到您，要不然我先扶您起来吧。”说完伸出手想要扶老奶奶。

　　老奶奶“哼”地一声说：“别碰我！你们敢撞我试试！我就不信，你们缉私局的心能黑成这样！”

　　“奶奶您究竟有什么事，我们到旁边去说好不好。”林也行说完蹲下来，准备帮老奶奶提包。

　　老奶奶立刻把包护在胸口，大声喊道：“叫张志谋那个黑心鬼出来！”

　　林也行缓缓站起来说：“原来您是找我们张队呀！可惜他今天不在局里。”

　　老奶奶撑起身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地上倒去，还好林也行身手敏捷，一把扶住老奶奶。

　　“奶奶您小心！”林也行担心地说道。

　　老奶奶甩开林也行的手说：“不用你管我，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等到那个黑心鬼回来为止！”

　　“奶奶您怎么这么固执呢，您家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接您回去。”林也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关你什么事！你们海关缉私局没一个好人！我呸！”老奶奶朝林也行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林也行反应迅速，拿起快件挡在脸上。

　　“喂！你干什么！这里是中国海关，你放尊重一点！”门口的保安立刻冲出来，挡在林也行面前。严肃地看着老奶奶。

　　林也行拍怕保安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绕到老奶奶面前说道：“奶奶，如果你还是一直以这种态度守在这里，就算你变成钉子户，张队也绝对不会见你的。”

　　“哼，一群黑心窝的东西！”老奶奶翻了一个白眼，又愤愤地坐在地上

　　“保安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帮忙看着点老人家。”林也行小声嘱咐完就转身回缉私局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林也行把快件袋拿去洗手间反复冲洗，还好快件的包装袋有防水层，怎么洗也不会弄湿里面的文件。确认干净后，林也行拎着湿哒哒的快件回到座位，拿出纸巾小心擦拭。

　　“哟，这快件怎么湿了。”徐超凑近一看。

　　“别提了，被一个老奶奶吐了一口唾沫在上面。”林也行无奈地说道。

　　“啊？我们大院里不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吧。”杨小菊听到后，睁大双眼，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看着湿哒哒的快件，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是我们大院的，是大院门口一个老奶奶，说是来找张队的。”林业行无奈地说道。

　　杨小菊一拍桌子说道：“原来是她啊，也行你别去招惹她，她就是个疯婆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闹一闹的，谁劝都不管用，只能任由她闹，什么时候闹够了，她就回去了。”

　　“怎么回事啊？她家人都不管的吗？”林也行问道。

　　“她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只有一个儿子，是某名牌大学毕业的中专院校教授，在兴东开了一个古玩店，去年因为走私象牙被张队抓了，儿媳妇就带着俩孩子跑出国了，老奶奶想报复张队，时不时就到信访局信访，还闹到监察委那呢。”徐超无奈地说道。

　　“那张队没什么事吧？”林也行担心地问道。

　　“张队的为人咱们局里谁不知道，做事光明磊落，能有什么事。”徐超淡淡地说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路过的市民看到了，对我们的影响多不好啊。”林也行一边说着，一边拆开快件袋，检查里面的文件材料。

　　“那也没办法呀，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又有心脏病，又有高血压，我们去劝她，万一刺激到她，倒地不起，这责任谁负得起呀？”徐超两手一摊说道。

　　林也行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抱着观望的心态，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下午上班，林也行刻意绕过海关大院门口，远远看到老奶奶还坐在大院门口旁。每当有行人和车辆路过时，她总要盯着看几秒钟。背影凄凉又无助。想到徐超说的，她没有任何家人，怪可怜的，林也行还是忍不住上去关心她。

　　“保安大哥，这个老奶奶中午吃饭了没。”林也行上前问保安。

　　“吃了，她倒是不委屈自己，包里装了满满一袋吃的。”保安回答道。

　　“没磕着碰着吧？”林也行继续问道。

　　“没有，她腿脚利索着呢！”保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就好，谢谢啊。”

　　林也行走到老奶奶身旁，老奶奶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看了一眼林也行，又一脸不屑地别过头不看他。

　　林也行蹲下身子，不紧不慢地和老奶奶说道：“奶奶，您在这坐了大半天了，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脸皮真厚！”老奶奶嘲弄地说道。

　　“奶奶，我听说了您的事情，您说您儿子是被冤枉，所以来找张队要人对吗？”

　　老奶奶愣了一下，看着林也行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他就是冤枉的，是被张志谋害的！”

　　“如果您确信他是被冤枉的，那您应该向人民法院或者人民检察院提出申诉呀。您来我们这里是没有用的，张队没有权力放人，您在这里等就是在浪费时间。一旦申诉期限过了，就没办法再向法院申请重新宣判了。”

　　林也行的一番话，成功吸引了老奶奶的注意，老奶奶有些心慌意乱，思考片刻，撇了一眼林也行，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懂什么申述不申述的，反正是张志谋抓了我儿子，他就要把我儿子放出来！”老奶奶理直气壮地说道。

　　“您不懂，可以去找法律援助呀。最简单的，假如您有新的证据能证明法院的判决是有错误的，就可以提出申述。”林也行耐心解释道。

　　“我有！我有证据！有人出了100万让我儿子去顶罪，张志谋也从中拿了50万好处费，他们联手起来陷害我的儿子，我儿子是冤枉的！”老奶奶歇斯底里地说道。

　　“轰！”

　　林也行全身僵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志谋受贿50万？包庇犯罪？

　　不可能，不可能，张志谋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是……是什么证据？”林也行不可置信地问道。

　　“哼，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要消灭证据，我儿子就更救不出来了。”老奶奶咬着牙，握紧拳头说道。

　　“那给钱的那个人是谁？”林也行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很有钱，我儿子欠他钱，只能听他的。”老奶奶说完，捂着脸，痛苦地啜泣。林也行看老奶奶十分伤心难过，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要不这样吧，您先回去吧，回头我给您找几个法律援助，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他们会帮您申述的。”林也行拍拍老奶奶的肩膀安慰道。

　　老奶奶用力推开林也行，大声吼道：“我不走，你就是想要打发我，你才不会好心到要给我找什么法律援助。”

　　老奶奶的劲是真的大，林也行及时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因为失去重心坐到地上。他缓缓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说：“奶奶，如果我不是真心想要帮您，我干嘛要三番两次地过来劝您呢？我何必来看您的脸色呢？您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听我的吧。这是您唯一的选择了。”

　　老奶奶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这个小伙子面生，应该是刚来不久的，比那些老滑头们都好说话。姑且就相信他一回吧。

　　“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是和张志谋一伙的，我连你一起告！”老奶奶举起皱巴巴的手指着林也行，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咧！那我帮您叫车。”林也行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奶奶，把她送上出租车，然后继续回办公室上班。

　　“有人出了100万让我儿子去顶罪，张志谋也从中拿了50万好处费……”整个下午，老奶奶的话一直萦绕在林也行耳边。林也行停下手头的工作，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如果老奶奶说的是假话，她没必要这么坚持地要证明自己的儿子的清白。难道真的像老奶奶说的，张志谋徇私枉法，收受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