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放下手中的东西！”缉私局的民警冲破危旧房的大门，直冲二楼，三下五除二的把在房间里还没反应过来的的销赃份子全部控制住，有两名走私份子妄图想从楼顶跳楼逃跑，却被埋伏在外围的另一小队全部抓获，村口的“理发店”也被一锅端了。带队的是缉私局缉私三中队队长张志谋。

　　走私分子们被反手戴着手铐，被缉私队员押着往村后山小路的警车处走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大部队远远地就步行，悄悄地潜入了村子，从行进的路线和配合，看得出来对村子的地形和建筑都非常熟悉。林也行和小袁看着走私份子被压上了警车，伸出拳头互相对碰一下，鸣响的警笛和闪烁的警灯仿佛是在为这场胜利而狂欢。

　　这时，张志谋慢步走到林也行和小袁面前，上下打量着，用下巴指了指林也行问道：“你是新来的？”

　　小袁有些不敢正视张志谋，语气有些紧张地解释说：“张队，这是我们哨塔新来的同事，叫林也行。”

　　林也行挺直身板，敬了一个军礼说：“张队好！”

　　张志谋不急不慢地说道：“哨塔的工作这么闲吗，闲到让你们出来查案？”

　　林也行听出了话中的嘲讽，但身板依旧挺直，坚定地看着张队说：“报告张队！昨夜我们二人照常在边境巡逻，发现了这辆可疑车辆。”说着眼神看向了停在一旁的走私货车，“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走私份子藏匿的地点，但当时他们正在销毁赃物，情况紧急，我们只能马上向局里汇报了情况，完毕！”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张志谋虽然只是淡淡地提问，他显然无视掉了林也行的说明，但语气里却透露着威严，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报告张队！我之前在海鲜餐馆见过他们的走私货车，和昨晚在金岭沙场的走私货车一样，我就根据餐馆经理提供的信息，走访了附近所有可能的地点，最后找到这里。”林也行回答道。

　　“那是谁批准你们这次行动的？又是摸查，又是蹲点的，挺大阵势啊，干脆以后缉私队的工作都交给你们来做好了！”张志谋严厉地说道。

　　林也行被问住了，愣愣地没有说话，他本以为这次顺利的抓获了所有走私份子，也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他们应该能将功补过，领导也不会多问，但没想到，张志谋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们确实没有得到任何批准，擅自行动。

　　“荒唐！”张志谋厉声说道，“你们去餐馆公然打听走私货车，是怕走私分子的眼线不知道我们在查他们是吗？你们摸查的时候有提前核查过餐馆经理的身份吗？万一餐馆经理是他们的同伙呢？你们没有跟上级报备，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就私自跑到走私分子的窝点调查，把缉私局的纪律放在哪里！你们有考虑过自己的冲动行为有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吗？轻则让我们之前做的工作功亏一篑，重则丢掉自己生命！”张志谋狠狠地教训道。

　　林也行握紧拳头说：“是我拉着小袁一起过来的，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出的，我愿意接受局里对我的处分。”

　　“哼，处分？你就算记100个处分也不够！”张志谋说完转身朝警车走去。

　　林也行那小暴脾气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脑中瞬间闪过了一些过激了画面，但他又马上想到了什么，他心想：“不管了，豁出去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队！”林也行突然叫住张志谋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更安全、更快地找到走私分子的窝点。只是因为我不是缉私队的，所以不能越级上报我的想法，但情况紧急，只能暴露自己来调查。”

　　张志谋停下来脚步，他第一次遇到口气这么狂的新人，以为自己学了点书本上的知识，就可以在自己面前卖弄。他转身走到林也行面前，歪着头，斜着眼，轻描淡写地说：“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新来的。”

　　林也行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诚恳地说道：“如果我的方法可行，您能不能饶过我们这一次，我们知道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张志谋嘴角轻轻上扬，看着林也行，微微点点头：“不行。”

　　“张队……”林也行有些乞求地说道。

　　“写好检查明天交到局里。”说着张志谋转身做出要走的架势。

　　林也行急忙开口说道：“连通金岭沙场和石头村的路上一共有5条减速带，而且因为金岭沙场已经荒废许久，这条路上平时少有车辆往来，加上昨天上午下了一阵暴雨，11点过后太阳一直暴晒，路面较为干净。当货车经过减速带的时候，夹杂在轮胎花纹里的泥土被减速带剐蹭到，会残留在减速带上，兴东市是喀斯特地貌，而且土壤富含稀有矿物，市东部的土壤含锰矿较高，南部含锡矿较高，西部大多是石灰岩，北部的丛林土壤含植物纤维较高。因为暴雨的缘故，我推测走私份子不敢涉险在上午渡河走私，但雨水会湿润土壤，让停车时的地面泥泞，从而让轮胎花纹中浸满泥土，晒干后大量残留在轮胎中。我们可以从减速带上提取泥土样本交给技术科检验分析其中的成分，锁定停车地点的大概方位，通过调取在我们昨晚追捕后的时间的市内交通监控就可以锁定目标车辆的大概位置。”

　　林也行的想法和张志谋的想法如出一辙，张志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新人能够注意到违法现场的这一细节。

　　“好，就算找到疑似目标车辆，就是这辆车，你怎么确定它就是你们昨晚看到的走私车呢？这里是城中村，村里可没有摄像头。”张志谋问道。

　　“还是因为车轮，我才确定的。”说着，林也行走进了车边，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照向轮胎，“就是这里。”林也行俯身蹲下，手指着轮胎的花纹，里面残留着零星的小鹅卵石，“因为我们这边是喀斯特地貌，岩石含钙成为非常高，重型车辆碾过后基本都成了粉末，而这种小的鹅卵石只大量存在于河床中，这辆货车不能涉水，那能残留这么多鹅卵石是能说明这辆车刚从沙石场出来。”

　　“很好！”张志谋饶有兴致地问道，“新来的，你刚来可能还没实地走访过整个兴东市，兴东市有一条翻修的友谊路，路长两公里，半幅车道通车，为了稳固路基，在铺三合土之后运了一车碎石垫层，但今早一起交通事故让这辆冲进了绿化带，这种碎石撒了一路，你怎么确定这辆车不是压到了那些碎石留下来的呢？”

　　林也行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他想了想说道：“但不排除这辆车是嫌疑车辆，这种同类型的货车同时轮胎内有残留的鹅卵石的车辆肯定不多，可以调取今早事故路段的监控，检查是否有同类型车辆通过。如果有，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进行调查。”林也行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走私窝点每天要冰冻大量的小龙虾，建造冷库或几十台低温冰柜同时运转，用电量远超普通家庭。我们可以通过用电公司，查询嫌疑车辆停靠地点附近用电量较大的建筑，进而锁定位置。石头村是城中村，居住的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口，居民生活相对节省，按照常理，不可能会有一间用电量这么大的危旧民房。那么走私窝点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张志谋继续追问道：“那假如他们是自己发电的呢？假如这个窝点和停车地点不在同一个地方呢？

　　林也行想了想说：“自己发电的可能性不高，他们走私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嘛，自行发电用的一般是柴油发电机，声音大还烧钱，我是他们就肯定不会自己发电。至于停车地点不一致，我们摸查发现他们从走私到去餐馆销赃都是用的同一辆货车，说明他们手上应该就只有这一台运输工具，为了方便，停车的位置极有可能就是走私窝点的位置。”

　　张志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拍林也行的肩膀说：“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也行’？”

　　“报告张队！我叫林也行！”林也行重新挺直腰板说道。

　　“很好，林也行！这次算你们走运，但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走运。回去好好写检查，不准再有下次了！”

　　林也行和小袁松了一口气，激动不已地说：“谢谢张队！”

　　张志谋临上车前转身向林也行说道：“你观察很敏锐，但一些经验和常识还不足。咱们兴东市没有一条“友谊路”，我刚刚只是在诈你的。而且铺路的时候用的碎石不是鹅卵石，是石渣。小伙子，多多学习不同方面的知识，不仅要学会观察物，更要学会观察人，好好干！”

　　“是！张队！”林也行和小袁目送着张志谋的车远去。

　　“行啊！兄弟，看不出来你够强的啊！”小袁勾着林也行的肩说道。

　　“小袁啊，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吗？”林也行指了指自己，假装无奈地说：“我啊，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才华啊，压力好大！”

　　“不要脸。”小袁猛打了一下他后背，猛的向前跑，回头向林也行做了个鬼脸，林也行在后面追着，两人打打闹闹回到了集市享用了一餐简单而快乐的晚餐。

　　回到哨塔后，林也行和小袁就被通知换到视频监控岗，明天早上7点要准时到监控室做交接工作。

　　林也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把他们换到监控岗，其实就是想要“拴住”他们的脚，不让他们再往外跑了。林也行虽然心有不甘，但换岗总比被处分的好。

　　早上七点，林也行和小袁准时来到监控室。监控组组长耐心讲解监控摄像头的操作方法。

　　“鼠标一直点住“+”号可以放大画面，点住“-”号可以缩小画面，想要调整摄像头的角度可以点“<>”键，要导出监控画面就点这里……如果记不住，这里有操作手册。”

　　林也行听得有些犯困，这些操作他早在学校就自己学会了。

　　讲解结束后，监控组组长给他们递了一本小册子，严肃强调说：“我们监控室的规矩是，上班时间不能聊天玩手机，不能随意离岗，更不能两个人同时离岗，这里面的岗位守则你们好好看一下，请务必遵守。”

　　林也行和小袁接过岗位手册，随意翻看了一下，竟然有满满10多页的内容！连什么时候上厕所，上多长时间都有规定！

　　监控组组长离开后，林也行和小袁就乖乖坐到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看监控。林也行有好几次都想抬头叫小袁聊两句，又怕调岗第一天被人现场抓包。这种有话不能说的感觉是在是太煎熬了。

　　这才刚刚开始，后面可怎么熬啊！

　　俩人一直坚持到了下班时间，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就连中午饭也是错开时间吃的。正式“解放”的那一刻，林也行一把抱住小袁说：“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哑巴的寂寞了，我快憋死了，来给大爷香一个。”

　　小袁一把推开林也行说道：“滚滚滚，莫挨老子。”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平时那么喜欢讲话，今天就感觉在坐牢，舌头都麻木了。啊啊啊啊啊，啦啦啦啦啦，我要先活动一下口腔。”

　　林也行把手搭在小袁的肩膀上，带着歉意说道：“小袁，你不会怪我吧？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去查案，你可能也不会被调到监控室。”

　　小袁轻声安慰：“没有啦，哨塔本来就是每隔一段时间换岗一次的，早换晚换都要换，就当提前熟悉岗位咯。”

　　林也行知道小袁是在安慰他，心里十分感动，幸好哨塔里还有小袁这样的好兄弟陪着他。